见他要休息,顾长筠识相地退下,到外间去安歇了。
而热火朝天地开始通地龙的安隐堂,气氛却是一派冷凝。
小厮和侍女们忙进忙出的,正要在这天晚上将地龙通好,烧些火来将房中的湿气驱赶干净。而躬身站在霍无咎身侧的孟潜山,则小心翼翼地闭着嘴,一句话都不敢说。
霍无咎手里捏着一册,却迟迟没有翻页。
“有话说话。”他冷声道。
孟潜山小声说:“顾夫人院里说……说王爷起不得身,便在那里歇下了。”
霍无咎没有动。
片刻之后,他淡声道:“生的什么病?”
孟潜山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霍无咎等了一会儿,也没听他出声,片刻后抬起眼,一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,静静看向孟潜山。
“说话。”他说。
孟潜山被那双眼睛看得后背一阵发凉,浑身一哆嗦,匆匆道:“是说王爷这两日喝多了酒,又……亏空了身体,便……便病倒了。”
霍无咎一动不动,唯独握着册的手,猛地收紧了力道,将页都攥得皱了起来。
喝多了酒,亏空身体?
霍无咎握着那本,心下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。
好得很……这病秧子好得很。
那天淋着雨在外头喝酒还没喝够,非要到小妾房里去喝,还非要闹到“身体亏空”,才消停下来。
霍无咎从不知道,一个人能这么招人恨。
他不像江舜恒和庞绍之流,坏到骨子里,反而能够让人不动心念,冷静应对。
他偏像只猫儿似的,要爬到人心口上去撒欢,教人的眼睛离不开他了,他再做些乌七八糟的事来招惹你。
虽都是些让人不至于往心里去的小事,却会因着做这种事的是他,而莫名变得像底线一般,触一下,都让人烦躁得心焦。
霍无咎的手指狠狠碾过手下的页。
站在旁边的孟潜山只觉浑身难受,那只碾过册的手指,像是压过他喉头的绳索一般,让他喘不过气来。
这一刻,即便蠢钝如他,也大致清楚了面前这位“夫人”的想法。
他在默不作声地生气,或者说,他在嫉妒。
“……霍夫人?”片刻后,他费劲地小声唤道。
便见那位爷顿了顿,随手将被攥破了的册丢到了一边。
他说。“退下吧。”
孟潜山不放心地小声问道:“夫人没事吧?还请您宽心,王爷本就身子弱些,喝酒受风,也是常有的……”
便听坐在轮椅上的霍无咎低声冷哼了一声。
下一刻,他抬眼看向孟潜山。
“我没事。”他说。“只是没想到,你们靖王府的规矩,能差成这样。”
孟潜山不解。
便见这位爷神情冷冽地看向窗外,声音沉冷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“这样媚主惑上的妾室,若放在定北侯府,早就斩了。”
他缓缓说道。请牢记: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