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花定定地瞧着那女子,屏息凝神等着她开口,却见含山上前一步道:“没有千缸共鸣、铃屐相和,这还算不得响屐舞。”
李元昊早已倾心忘情,再上前一步扶起那女子,见她眉梢眼角皆是说不尽的风流神韵,不禁叹道:“西子再世,见此响屐舞也当自惭形秽;太液池旁荒凉,正合重建馆娃宫。”
那女子悠悠开口,声线黄莺出谷一般:“奴待罪之身,不敢污蔑圣听。”
李元昊朗声笑道:“贺兰乌铎之罪,不该累及后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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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儿银钩似的挂在天幕中,太液池水域辽阔,其上数百顷的荷叶高低错落,间隙中可见荷叶清雅柔美、亭亭而立。
女子如墨的长发同夜色融为一体,纯白的纱衣好似花瓣裁出一般,她静静地低着头,仿佛岀离尘世之外。
夜色深重,众人得闻其声而不得见其人,此时听得李元昊这一句都是心中大震。
人群中似乎有人在说是天香楼贺娘子,楚清伸手去拉百花,才惊觉她微微颤抖着、掌心冷汗涔涔。
皇后忿然作色,冷冷道:“贺兰乌铎谋图不轨、累及全族,先帝的诏令尚存,还望陛下谨言慎行。”
李元昊不以为然,笑道:“贺兰氏族已无男丁,也算是自食其果了,如今只剩下些老妇幼女,实在不必赶尽杀绝。”
野利遇乞上前跪拜道:“皇后娘娘心系国本,还望陛下......”
李元昊浑然不理,只背对着众人厉声道:“传朕口谕,凡贺兰族人,往后可脱离贱籍、自谋营生。”罢了又搀起贺兰娘子,道:“清晖阁宁静雅致,可赐予美人暂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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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后只推说不胜酒力,带着内侍婢子离席而去。
众人心知肚明——陛下有了美人在侧,麟德殿的晚宴歌舞自然也没了意思——因而一个两个都识趣地告了请出宫去。
待到走出几百步、四周人少了些,楚清这才拉了百花到一旁,急道:“她疯了?把贺娘子送到陛下跟前,得罪了皇后娘娘,惹出一摊子污蔑皇室的流言,对她有什么好处?”
百花思索片刻,抬头道:“横刀夺爱的畅快,算不算好处?”
楚清惊呼出声:“是赏花宴那日的闲话被叶朗赭听了去?”
“若非如此,叶朗赭也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内苑。”百花喃喃道。
“若换作我是她,定不会怂恿含山将贺娘子送到御前,反而要千方百计地将她留在我哥哥身边,”楚清思来想去,总觉得不合情理,“借此毁我忠勇侯府名声,再断了安亲王府结亲的念头,岂不是两全其美?”
百花听着心里发怵,死死捏着楚清的手有些发白。
楚清何时见过她这样失态,掰开她的手握住,轻声道:“叶朗赭从来就是个眼皮子浅的,是我多心了。”
说话间两人已出了昭训门,只见李元昇和韩璋等在一旁,不知正说些什么。
韩璋远远地瞧见自家娘子,忍不住上前几步来迎,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:“黎廷吃多了酒,告罪先回府了。”
楚清佯作无意笑道:“叫他贪着御酒,明日我定要好好奚落他一番。”
百花笑着打掩护:“今日的酒醇厚得很,似乎比家里的更醉人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