仁多黎廷看了这一阙霓裳羽衣曲,兴致高昂的很,忙举了酒杯笑道:“张大人这话说得,教我我不多喝几杯都不行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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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香楼白日里不待客,晚间却是彻夜不休的,黎廷出天香楼时已喝得不知年月了;张元架着他,瞧见夜市换了鬼市,便知已到半夜了。
张元正欲将仁多黎廷交由侯府的卫侍,却见黎廷推开旁人,踉跄了两步,道:“你们做什么,我还要和张兄把酒言欢呢。”
说罢仍攀了张元,笑道:“我今日见了张兄,才知道,什么是,酒逢知己千杯少!”
张元见此情状颇为无奈,忙上前搀了他往忠勇侯府去。
“此间乐,不思蜀。”仁多黎廷喝得迷迷糊糊地,低声道,“河湟有汪洋将军就够了,为什么非要我守着。”
张元扶着他的双臂微微一僵,又想着小侯爷到底是年轻气盛,耐心安抚道:“侯爷不想去河湟,那想去哪啊?”
“大宋!”黎廷听得这一问,好似清醒了许多,兴奋道:“去宋夏边境啊。我跟你说,能把宋军杀个片甲不留、挥师东进、入主中原!那才风光呢。河湟之地啊,到此为止了。”
张元听他一番妄语,笑道:“河湟乃是肘腋之地,若要进取大宋,还得后方安定啊。”
黎廷摆了摆手,低声道:“谁爱去谁去。我堂堂忠勇侯,足以独当一面,凭什么要在小汪洋手下做事。”
身旁的小厮听得这一句,心虚地抬头望了一眼四周,好在此时已过三更,四下杳无人声。
张元向来都觉得汪洋氏一族乃赳赳莽汉,徒有匹夫之勇,此时听了仁多黎廷这话,虽是得意、却不接话,心思一转笑道:“侯爷远在西凉府,大概不知道、宥州已被百花公主捷足先登了。”
“我不仅知道,还知道阿皎她不喜欢宥州。”黎廷得意道。
原来她的小字是皎。
张元心头蓦然漾起一片涟漪,笑问:“公主哪会不喜欢宥州?”
“你别不信。阿皎还和我赌了三瓮陈酿的白葡萄酒,若我能说服陛下,将我调往宥州、换了她回来,阿皎不仅认罚,还得做一道佛跳墙来谢我。”黎廷乐道,“张兄你是宋人,可曾吃过佛跳墙?‘坛启荤香飘四邻,佛闻弃跳禅墙来’,啧,当真这般好吃?”
张元笑道:“佛跳墙是南边的吃法,我长在随州,也不曾吃过。”
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忠勇侯府,黎廷抬头瞧见敕造的匾额,起身站稳了,笑道:“今日多谢张兄款待,等我得了阿皎的葡萄酒和佛跳墙,再请张兄一醉方休。”
两人就此告了别,张府的车一直赶了车跟着,张元这才乘了车辇回府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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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令府的正厅仍亮着灯,张元虽多喝了几盅,神思却还算清明,远远瞧见是吴昊等在那。
吴昊亥初便到了,先是坐在房里,后头实在耐不住了、又换到正厅来候着;到了后半夜终于听得门上响动,忙起身来迎。
张元心底正有盘算,招手唤他往房里去。
“借调忠勇侯往宥州?”吴昊刚坐下,便听得这没头没脑地一句,难免疑惑至极。
张元饮了一口茶,将今日和忠勇侯喝酒的事说了一遍,道:“我原本只想探探他对安亲王府的态度,不成想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。”
吴昊低头沉思着,不置可否。
张元又道:“若是能帮了这个忙,不仅得了忠勇侯府的人情,更能将宥州的人事一并解决了。”
吴昊摇头道:“忠勇侯和公主青梅竹马的,怎么能被一份人情给比下去了?”
“忠勇侯若是有意同安亲王府结秦晋之好,两年前便该有所动作了;能拖到这个时候,忠勇侯即便有意,也抵不过想去宥州建功立业的热血。此事若成,便可做东风了。”张元端了茶盏,满是成竹在胸的自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