气势汹汹杀将而来,不料骤然碰了个软钉子,含山一时有些语塞、半晌才道:“我听闻,各花入各眼,妹妹博学多才,想必也听过吧?”
百花抬头与她四目相对,面无波澜道:“嗯。”
楚清在一旁快绷不住了,上前一步道:“含山公主好才学,我就没听过这话,只听过仁者见仁、智者见智。”不待她发作,又福礼道:“臣妇先去更衣,告辞了。”说罢拉了百花就走。
两人走出花圃,这才凑在一处幸灾乐祸,楚清笑道:“她都嫁了人了,怎么还要跟你争个高低?莫不是怕你得了风头,嫁了高门大户,把她比下去了?”
百花阴阳怪气道:“国子祭酒崔家,多大的名声,谁还能把他比下去?”
楚清嘿嘿笑道:“咱们可不比宋朝重轻武,崔家名声再大,终究都是官;你若嫁了我哥哥,爵位、功勋都有了,还怕比不下去她么?”
还不等百花抬手扶额,楚清又嘻嘻笑道:“不过,我倒是看出些苗头来了,从前哥哥赶路回来,那是要回府睡上一天一夜的,我说他昨儿怎么改了性子,一回来就想着请我们去吃鱼。”
百花闻言侧目,又听得楚清道:“贺娘子逢三才去东江楼,听说我哥哥日夜兼程、紧赶慢赶的,就为赶上四月十三。”
“贺娘子?”百花闻言一惊。
楚清低头轻叹,颇有些感同身受的意思:“我昨儿才第一回瞧见贺娘子,我哥哥喜欢她不喜欢你,也算不得什么稀奇。”
百花听得这话又好气又好笑,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楚清伸手捏了捏她的脸,笑道:“横竖你如今有底气了,对着比你正统的那位公主也敢甩脸色,也不需要我哥哥来护着你了。”
待到两人说笑声远了,叶朗赭才从树林后头走出来,她提了裙角快步跑回花圃。
含山远远地瞧见她便转过身去,不防她还是走了过来,含山冷冷道:“做什么?”
叶朗赭低声道:“方才听到了一件事,烦请公主借一步说话。”
...
夜里回了府用罢晚膳,李元昇同百花在院子里散步消食,百花忽地问道:“爹爹,入了教坊司的人还能从良吗?”
李元昇道:“入了教坊司的女子便是贱籍了,若是有恩客愿意替他们赎身,买断了身契,便是换了头脸重新做人。不过,忠勇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,阖族都是爱惜羽毛的,断不会让一个女子毁了世代清誉。”
百花微微讶异,转头道:“爹爹都知道了?”
李元昇笑道:“你若不问,我倒也拿不准。黎廷这小子,也太荒唐了些。”
“贺娘子虽是欢场之人,听闻确是清倌,又生得那样一副相貌,黎廷哥哥这样也是情有可原。”百花颇有惋惜之情。
李元昇停下脚步,转头道:“他还年轻,总会有情不自禁的时候;但生在王公贵族,这一副身躯,这一世为人,便不能只为了自己。若是为这一时的情难自已,将家族荣辱生死都置之不理,便是白白辜负了父母亲长,乃至自己。”
百花闻言微微一愣,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,果真听得李元昊开口道:“听闻前几日,你去了一趟西平府。”
百花垂着头一言不发。
李元昇见她这模样,登时有些语塞,半晌才道:“不是索迪尔,是西平府的暗卫;说是翩翩少年,气宇轩昂。”
“我没有。只不过是......”百花别开眼去,心里生出几分烦躁。
李元昇伸手摸了摸百花的头,打断她道:“你也不必解释,爹爹不是怪你,更不怀疑。爹爹不过是,怕你伤心。”
这样春光明媚的日子,这样风华正茂的年纪,要对一切美好的东西冷眼相看——实在是件难事。
他又怎么会不懂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