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国主替陛下求娶辽国公主,以结秦晋之好,辽国当时没有嫡公主,便从宗室女中挑了一位、封为兴平公主,就是如今的耶律娘娘了。”卫慕沁细细地与她讲来,不由得叹道,“虽是封了公主,却要嫁到这异国他乡来,也不知是福是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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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花幼时便听娘亲讲昭君出塞的故事,“画图省识春风面,环佩空归夜月魂”。
后来她一听琵琶怨便连连叹息,娘亲抚着她的头,安慰道:“那个时候,匈奴野心勃勃,边关战火不停;昭君远嫁,不仅保了两国数十年的友好和睦,更将中原的化传到了长城以外,是舍身为国的民族英雄呢。舍一人之幸福,保两国万民之安宁,何乐而不为呢?”
她只道当时年幼,体味不到家国情怀、民族大义;可如今时过境迁、置身其中,她却仍旧如此真切地悲伤着、不平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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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帐主位上端坐的女子一席雪白长袍,裙摆用金丝绣了凤凰于飞的花样,高髻上翠龙金凤头冠熠熠生辉,细细看来眉眼和卫慕沁真有几分相似,只更显端庄雍容些。
百花上了台阶跪拜行礼,大妃伸手将她拉到身前细细地瞧,笑道:“早听得宫人交口称赞了,今日才得见一面,果真是个讨人喜欢的。”
一语说罢,她又转头同身旁那女子道:“虽说年岁还小,却已瞧得出模样了,可见安亲王妃是个十足的美人。”
大妃一旁坐着的女子颧骨高显,下颌尖巧,与周围诸人不同,想必就是兴平公主了。
百花瞧她虽在点头笑应,却是双目含愁、目光疏离,不由得心中恻隐、有意向她示好道:“耶律娘娘从前也冬狩吗?”
不料耶律氏只淡淡地点头,笑而不语。
大妃笑道:“兴平素来不爱说话,你若想听辽国的事,得捧了好茶到观风殿内,她才细细讲来。”
等不多时,众人便听得吉时已到了;百花见大妃三人都是宫装,想来并不出猎,便告了请退下。
出了帷帐见仁多楚清在一旁等她,百花抱歉道:“早间闲人太多了,没得空去跟姐姐说话。”
楚清笑道:“你不必跟我见外。”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:“我听了含山的风言风语,便知道你是个好的。”
百花如遇知己,也凑近些低声叹道:“得亏她今日没来,不然躲都躲不起。”
仁多黎廷过来是见二人凑在一起耳语,轻笑道:“你又在排揎谁呢?”
楚清遮遮掩掩道:“阿皎给我写她的小字呢。”
仁多黎廷笑道:“这也用写么,除了‘皎皎河汉女’的皎,还能有别的字?”
楚清不服他卖弄学识:“怎么没有,还有饺子的饺,还有牛角的角呢。”
百花听了这话不住地笑;仁多黎廷走出两步,见她没有跟来,回头道:“阿皎,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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虎靖围场水草丰美、地势平坦,正是蓄养禽兽的好地方。
此时围场上几处积起雪堆,放养的鹿、羊、獐、麂、狍子四散觅食着。
这头鼓声一鸣,笼子里放出几只豹子来,闪电似的在草原上游窜,走兽登时惊得四散逃去。
蓄势待发的众人一时兴致高涨,拍马而出。
李元昊驭马如飞,待到瞧得清了,便凝神搭弦、开弓出箭,射的正是那豹子,却被它侧身一扭,躲了开去。
众人一时又是叫好,又是纷纷找准目标、抽出箭束,准备拔这头筹。
草原上的鹿羊獐子都四散奔逃着,在箭雨中穿梭,只听得人群响亮的一声“中了!”
李元昊也不回头,仍旧追赶那豹子,朗声笑道:“赏!”
楚清清亮的声音带着笑,被风吹得断断续续:“是大汪洋将军。他们兄弟二人都是骑射的好手。”
百花一面跟着笑,一面聚精会神地望着四周,握紧了手上的牛角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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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妃瞧着踩着鼓声冲将出去的百花,同一旁的兴平公主和卫慕沁夸赞道:“瞧着娇滴滴的,身手倒是利落得很。”
兴平公主远远望着那娇小的身影,难得笑道:“是很利落呢。”
一旁的成亲王妃掩了嘴笑道:“奴家记得卫慕姐姐骑射也厉害呢。从前冬狩的时候,多少公子哥儿瞧着瞧着就忘乎所以了,最后落个空手而归。”
经她一提,在座许多人都想起卫慕沁年少狩猎时的精彩,忙连声附和。
又有人叹道:“说来,卫慕大人许多年都没有上场了,倒教我们有些想念了。”
卫慕沁笑着解释道:“年龄大了,总觉得少了点精神。”
算一算,她也有十年不曾狩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