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睁开了眼睛,看着拉姆。
拉姆张张嘴,却发现无话可说。难道要说她新婚之夜跟夫君过招?那也不能用匕首抵着夫君的咽喉啊。更难圆的是,她根本不会武功,只会放牛羊,三更半夜玩什么匕首?今天大婚,将匕首藏袖内更蹊跷。
赵子仪眼中毫无惊诧。
他挥手,那匕首便飞落到一旁,随即捏着拉姆的下巴,淡声道:“你该再等会的。太急了。”
拉姆颤声道:“你早知道?”
赵子仪没回答,默认了。
他以前四处游历时,每到一地便先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地理气候等事,西疆也是来过的;如今带兵打仗,怎会不了解这些呢?他早查知拉姆和霍康家族的一少年暗中相爱;霍康家族在林啸天谋反后,也自立了,他怎会不警惕?加上卿陌从旁提醒,才顺势答应亲事,静观其变。
这时,外面传来喊杀声。
拉姆看着赵子仪,目光绝望。
赵子仪松开手,将她推到一旁,喝道:“下去!”
拉姆从矮榻上滚下地,正好摸到那匕首,抓起来便抹了脖子。赵子仪一楞——没想到是个烈性的。他没有过多的怜悯。这是打仗,容不得他心软。
这时卿陌进来,看见拉姆的尸体也只怔了下,便像没看见一样,回禀道:“将军,都拿住了。”
赵子仪“嗯”了一声,起身下榻,一边往身上套甲胄,一边问他道:“你是怎么发现端倪的?”
卿陌道:“属下离京时,梁大人叮嘱属下:将军为人襟怀磊落,别的都不怕,就怕遭小人暗算。要属下留心将军身边人,以防被表里不一的小人骗了……”
赵子仪套甲胄的手顿住。
当雪山下的村寨再次安静下来,赵子仪却没有入睡,而是坐在村子最高处的土坡上,望着月色下的雪山顶峰被湛蓝的苍穹勾勒出迷人的轮廓,想起梁心铭。
他抽出洞箫,吹奏起来。
箫声直上青冥,雪山回应。
曲调并不凄凉,而是充满激情,因他想起了与梁心铭联手的那些日子,每一天都是那么精彩纷呈。
梁心铭狡诈如狐,手段诡谲,却得他全心信任。待在她身边,他是安心的。来到这风云变幻的西疆,再没有人像她一样令他安心了。看似单纯无害的拉姆,在第一次见面时便引起他的警惕……想到这箫声忽转落寞。
黎明时,一只鹰在天空盘旋,忽地一个俯冲下来,落在赵子仪肩膀上,利爪紧扣他肩头的铠甲。
这是军中用来传信的金雕,黄褐色的羽毛,黄褐色锐利的鹰眼,十分威猛犀利。
赵子仪从腰间的囊袋内摸出一块生冷牛肉喂它。军旅生活很单调,除了练习骑射,他同战马和这金雕相处最多,关键时候,它们比人还管用呢。
这天上午,京城来信了,大小将官一般都收到了家,欢喜非常,各自找地方拆看,并回信。
卿陌等不及避开人,当场便拆了,只看了一两句便跳起来嚷:“我要当爹了!师父,我要做爹了!”
赵子仪不信道:“真的?”
流年才多大,就怀孕了?
卿陌笑着不满道:“这还能有假?”一面如饥似渴地看那信,头都不抬一下,看了一遍又一遍,嘴里还嘀咕“那么糊涂一个人,懂不懂照顾自己呀?”
赵子仪叹气道:“有大人和梁奶奶在,你担心什么?”
卿陌想了下,笑了,道:“对,大人和奶奶肯定会照顾她的。来的时候大人就让我放心。”
赵子仪见他平静了,这才拆看自己的信,一个信封里装了两封来信,一是王亨的,一是梁心铭的。
两封信都看完,他发怔起来。
王亨和梁心铭在信中都向他报了喜信,说上月梁心铭生了个儿子,起名叫王壑;又叮嘱他将终身大事放在心上,早日成亲,早日生子,还来得及跟王壑做兄弟,否则小哥俩相差太多,玩不到一块去;还许诺说,将来小辈们若爱,就拜王亨梁心铭为师,若学武就拜他为师。
这许诺对赵子仪极具诱惑。
可是,儿子从哪来呢?
他开始考虑终身大事,是委托王亨梁心铭帮他在京城定一门亲呢,还是就在当地找呢?
他很快否定前一个想法,一是他本能排斥让梁心铭帮他寻亲;再一个,京城的闺秀们肯来这艰苦的西疆吗?最后,即便有闺秀肯嫁他,等人从京城赶来,怕是要到一年后;再等儿子生下来,比王壑要小好几岁了呢!
他便决定,就在当地寻找。